2017年11月24日 星期五

維摩經六講_第一講《維摩經》與社會關懷_聖嚴法師

修行在紅塵:維摩經六講 聖嚴法師著

第一講 《維摩經》與社會關懷


   第一講《維摩經》與社會關懷
  
  《維摩經》是大乘經典中非常殊勝的一部,它包含基本佛法,卻又超越於基本佛法;它入世於人間,而將人提昇到佛的層次。眾生(人)和佛並非存在於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是在同一環境中並存著佛和眾生,端看我們以什麼心態來看待世界。以佛心看,眾生界皆同佛界;以眾生心看,佛世界亦不過是眾生世界;以執著心和煩惱心看,這個世界是眾生的五濁惡世;以智慧心和慈悲心看,這世界就是佛國淨土。穢土和淨土、眾生和佛、煩惱和智慧,並非存在於兩個對立的環境,而是一而二,二而一,是超越於一和二的不二法門。「不二法門」的出典,便是《維摩經》。
  
  《維摩經》在中國的翻譯前後共有七種,從漢朝經南北朝,到最後的第七種是唐高宗時玄奘三藏所譯,叫作《說無垢稱經》。
  
  在此所講的則是根據三藏鳩摩羅什所譯,在漢譯本中排為第六種的《維摩詰所說經》,又名《不可思議解脫經》,簡稱《維摩經》。羅什三藏的翻譯,文辭流暢優美,以口語和對話的表現方式代替論說性的教理闡揚,以戲劇性的表現手法,描述當時說法的情景,來表達《維摩經》的思想,堪稱是一部文學藝術作品。平劇中「天女散花」的戲碼,即取自《維摩經》。
  
  《維摩經》中所敍述的人物層面相當廣,經中所提到的無論是佛、菩薩、天人及人間的阿羅漢們,均是以人性化的形態出現,只是他們的福德較大,相好莊嚴,智慧高於一般人。這部經的特色是不用說教式及思辨性的方式表達,而是用文藝性、對話式的演出,因此讓人感到親切而樂於接受。
  
  《維摩經》共有十四品,三卷。要逐句講完,相當不容易,因此我配合與現代社會、現實生活有密切關聯的論點,從《維摩經》中摘錄出相關的段落文句重新編輯,成為六個主題。
  
  我不敢說自己是最會講經的人,更不敢說我所講解的《維摩經》的意思,就是當時維摩會上佛與菩薩們所要表達的意境,不過我是非常誠懇的和用心的去思考、體會《維摩經》,把它運用到生活中,透過我自己的體驗,介紹給諸位,當然,我不會違背佛法的根本原則。
  
  第一個主題是「《維摩經》與社會關懷」,我把它分為六大節。
  
  一、眾生(人與人)的交相互助即是社會
  
  「眾生」這個名詞的涵義很廣,許多人把它當成一切有生命的動物和植物;也有人把它分為有情(動物)及無情(植物)的兩種。而佛典中的眾生,梵文Sattva是有情之意,我將有情眾生又分為四個層次,由低而高分別為:1.有細胞的生命現象而無神經組織,更無思想和記憶。2.有細胞也有神經組織,但無思想和記憶的生命現象。3.有細胞、有神經組織,還有記憶力的動物。4.除了具備上述三類條件之外,再加上有思考能力的動物。第四類具備思考能力的眾生,就是人,能懂佛法,也能修行佛法。其他三類的眾生,就很難懂得佛法,也難從事修行了,所以佛說「人身難得」。
  
  眾生又分有形及無形,無形眾生包括鬼、神、天人,以及諸佛菩薩等的法身和報身,不是凡夫的肉眼所能見。因此,以人的立場而言,眾生應是指「人」才切合實際,而佛法化導的對象,亦是以人為主。《維摩經》裡提到的眾生,包括佛、菩薩、羅漢以及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諸天、護法神王等,但多以人的形像出現於法會。
  
  《維摩經》裡的社會指的是什麼?在〈佛國品第一〉即提到:
  
  「佛在毘耶離菴羅樹園,與大比丘眾八千人俱。菩薩三萬二千,眾所知識……眾人不請,友而安之。」
  
  「復有萬梵天王尸棄等,從餘四天下,來詣佛所而聽法。復有萬二千天帝,亦從餘四天下,來在會坐。并餘大威力諸天、龍神、夜叉、乾闥婆、阿脩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等悉來會坐。……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俱來會坐。」
  
  這就是眾生的世界。眾生一起來到佛的說法處,當時佛在「毘耶離」城,是佛世的印度六大名城之一。毘耶離的意思是廣嚴,是跋祇國的首都,又叫毘舍離城,它的種族叫離車族。
  
  「菴羅」也是梵文的音譯,是一種像桃又像梨的水果,叫作柰。園是果樹園。菴羅樹園(Āmrapāli-ārāma)是一個名叫菴摩羅女的女居士所有,她為了尊敬供養釋迦牟尼佛而奉獻出來,作為釋迦牟尼佛的僧團修行及弘法的所在地。釋迦牟尼佛在印度有好幾個很有名的道場,如祇樹給孤獨園、迦蘭陀竹園等等。毘舍離城的菴羅樹園是其中最有名的道場之一。此時那麼多人聚在一起,是因為有一位維摩詰菩薩正要說法,釋迦牟尼佛要向大家介紹,讓大家認識他,去向他請法。
  
  當時釋迦牟尼佛座前有「八千位大比丘」,他們都是知律知法,有修有證的,故稱大比丘。剛才陳院長讚歎我是律師,也是法師,又是禪師,我是愧不敢當。不過,既被稱為大比丘,就必須具備以上所舉的三種條件了。否則僅能說是正在學做比丘的出家人。
  
  另外還有「三萬二千位菩薩」,都是「眾所知識」,也就是大家都願親近的菩薩善友,他們都有廣博的知識、高深的學問,能令眾人敬仰、學習,並以他們為榜樣,故稱之為「眾所知識」。佛經裡的「善知識」即是善友,是從佛法的知見上、修持上、道德上,對人有大幫助,這些菩薩們非常慈悲,可用經文中的兩句話來形容:「眾人不請,友而安之」,也就是不等他人請求就能隨緣攝化的不請之友。
  
  在大部分的經典中可以看到,都是經過「請法」,佛才說法;佛以後的弟子們說法,也是要有人請求開示,才能夠說法。今天陳院長為大家向我請法,要我在臺灣多帶禪修活動,多做弘法開示,這是陳院長代大眾請法。
  
  說法者之所以要讓人請求,是表示對於佛法的尊敬,如果不請而說,容易讓人誤以為沒有價值,故為表示佛法的崇高和對佛法的尊敬,要有人請法,然後說法,是必要的。
  
  此處介紹的三萬二千位菩薩們,關愛眾生,就像慈母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孩子並不知道要請求母親給予什麼,母親卻知道孩子們的需要,而主動地給予,此乃出於母親對子女的愛護。今天陳院長為臺灣的社會大眾向我請法,那表示他是一位尊崇佛法的善知識,他是一位代大眾請法的菩薩。
  
  在當時《維摩經》的社會成員之中,除了上述的大比丘、大菩薩之外,還有「諸天」的天人及「護法龍天」,這些是凡夫的肉眼無法看得到的,天人以微妙的物質為身體,他們有大福報,但智慧不夠,所以雖享天福,仍不得解脫,天福享盡,下墮三惡道。八部龍天是天人的扈從,其中有善根的諸天及神王會來佛所,聽聞佛法、修菩薩道、護持三寶,所以當釋迦佛要向比丘和菩薩們介紹《維摩經》的大法之時,這些諸天和護法龍天亦都來了。另外還有「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這裡的比丘、比丘尼不同於前面所提的大比丘眾,而是一般在學習戒律、法儀及修行方法的男女出家二眾,而優婆塞和優婆夷則是初發心的男女二眾在家菩薩。
  
  以上這些眾生都到毘耶離城的菴羅樹園,集會在釋迦佛陀座前。這些聖人和凡夫,集會在一起,就是一種大社會的現象。許多不同層次、不同性別、不同身分的聖人及凡夫,集合在一起,就是條理井然、互通有無的社會,這個特質在《維摩經》裡表現得非常的充分。
  
  二、眾生的共同生活是社會
  
  「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皆謂世尊同其語,斯則神力不共法。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各各隨所解,普得受行獲其利,斯則神力不共法。佛以一音演說法,或有恐畏或歡喜,或生厭離或斷疑,斯則神力不共法。」〈佛國品第一〉
  
  這段經文中出現了三句「佛以一音演說法」的重複語,是什麼意思呢?諸位都知道,觀世音菩薩的尋聲救苦,就像千江之水能夠處處映月。月亮只有一個,然而只要有水的地方便能映出月亮來。觀世音菩薩如此,佛就更有此功能和神力。「一音演說」有多種解釋:一謂佛以一種語言說法,或謂佛在一段時間說同樣的法,亦可解釋為佛講的是同一層次的法,但聽法者的層次雖不同,而每一層次的聽法者,都能聽到適合他們各個層次的法義。
  
  我們人間有各種不同的語言,不同層次的知識需求。有的人只懂得一種語言,有的人懂得許多種;有的人只能懂一個層次的道理,有的人任何層次的道理都能瞭解;層次越高的人,懂得的道理越深越廣;層次越低的人,懂得的範圍越淺越窄。佛說法時,只用一種語言,或一個聲音,或只講一個層次的法義,卻能使眾生各隨其類得到各取所需的利益。此處的「眾生」除了人間身的人類之外,還包括天人、護法神,及許許多多來自他方佛土的菩薩。
  
  有善根者,聽聞佛法,各得不同層次的利益;無善根者,聽聞佛法,也會曲解法義而毀謗佛法。例如最近有人說我對不起他,我就說「我很抱歉」,結果他便拿著我這句話到處宣揚。其實我只說我很抱歉,讓他覺得我對他不起,但我從未說過我有什麼對不起他。
  
  又如有一次在一個說法的場合我說了一句「佛是慈悲的」,下座之後就有人追來問我:「師父慈不慈悲?」我答:「佛是慈悲的,我當然學佛了。」他馬上向我要三千元,我不給他三千塊錢,就說是不慈悲了。請問:像類似的人,能算是各取所需地理解法義嗎?
  
  「眾生隨類各得解」是說高層次的大菩薩們聽到的正是大菩薩法,羅漢們聽到的是羅漢法,天人聽到的是天人法,而人間一般凡夫聽到的就是人間法。因此,佛法分為五乘:人天、聲聞、獨覺、菩薩、佛,從五乘共法、三乘共法、到大乘不共法,每一乘佛法都是導迷歸悟,趣向佛乘。
  
  《維摩經》中的釋迦佛,是在同一個時間對各不同層次的眾生說同樣的法,而眾生則各依其自己的別類,聽到他那個層次、那個別類的語言及法義。這就是「眾生隨類各得解」的意思。
  
  昨天早上,我跟我的出家弟子們說:「我們法鼓山的根,已經深入於整個臺灣。」通常人們看樹,只看到樹葉及枝幹,看不到根,而我們看得到法鼓山的根已普遍深植於臺灣的社會。說完後我馬上問一位弟子:「我們法鼓山的根在那裡?」他答:「師父!法鼓山的根在我們的心裡。」
  
  他理解的和我所說的差距不小,他的理解雖然沒有錯,我們法鼓山可以影響人心,但他的心量太小,只想到我們自己,忘了社會大眾。應該說:「我們的根是植基於臺灣二千一百萬人群之中,不論直接或間接,所有聽到或接受到我們法鼓山所提倡的『心靈環保』及『人間淨土』理念的人心,都是法鼓山的根基所在,甚至他們未必是佛教徒。」由此可知,各人對於語言的理解與體會,差異很大。
  
  現在請問諸位:「今晚我們的根種在那裡?在我心裡還是你們心裡?還是都有?」有人說:「今晚人間淨土就在國父紀念館。」那麼可以說我們的根就在今晚來國父紀念館所有聽眾的心中!我們也希望透過中華電視臺的錄影轉播,把人間淨土的根深植於每一位聽到、看到這場演講的聽眾及觀眾的心中。
  
  接下來看「神力不共法」是什麼意思。此處的神力是指佛的福德、智慧與慈悲,已到了出神入化不可思議的程度。佛的福德力、智慧力、慈悲力是無限的,能使不同層次的人聽到不同層次的佛法,獲得不同層次的利益。佛陀也說人間法、天人法、二乘法、大乘法,可是佛說的人間法與一般世俗人說的世俗道理是不一樣的;佛雖也說人間的父母、夫妻、子女等的種種世間事,聽起來像是說的世俗事,實則是為要將世間的眾生,從凡夫的層次,向著菩薩、佛的層次提昇,佛說世間法是為化導眾生走向出世間;佛說出世間法是為化導二乘聖者邁向佛乘。這就是佛的「神力不共法」。因為只有佛的神力才能做到,故名「不共法」。一般人講世間法就是世間法,講男女事就是男女事,無關乎菩薩法及佛法。而《維摩經》就不同了,經中〈佛道品〉有言:「智度菩薩母,方便以為父」、「法喜以為妻,慈悲心為女,善心誠實男,畢竟空寂舍」,雖然也是講父母、妻兒、兒女、房舍,卻都是回歸佛法的。
  
  「眾生各各隨所解,普得受行獲其利」,是說眾生各依其不同的層次、需求,聽到了他們所想聽到的法、所應聽到的法,很歡喜並得到法益,這也是佛的神力所致。
  
  有一次我和幾位出家眾一起開會,各說各話的談了一陣,我說:「今天談話,沒有交集的結論,好像沒有開會一樣。」其中一位比丘尼則說:「我們今天各自說了各人想的,各自聽了各人說的,各說各的,各取所需,雖然沒有結論,但各人把心中想講的話都表達了,也聽到自己想要聽的話,不算白費。」這似乎也有些《維摩經》的意境喔!
  
  「佛以一音演說法,或有恐畏或歡喜,或生厭離或斷疑」,也是佛的神力所致。舉個例說,佛教講「苦」,很多人一聽到苦就害怕。曾有一位居士看到我們出家眾,既無家累,又有飲食供養,有得住、有得穿,到我們寺院作客受招待時,吃了一餐好素齋之後,就說他也想做和尚了,理由是世俗間的生活太苦了。我說:「做和尚更苦,那些好素齋是給你們這些不能吃苦的人吃的,我們平常不會吃這些東西。」
  
  出家人身無長物,只求平常餓不死,過冬凍不死,每天早起晚睡,白天為大眾服務,早晚要禪坐課誦及禮拜,終年無假日,終身無假期。若你真想出家,要有心理準備。第一,出家生活,吃得差、工作多;第二,出家的苦修苦行相當於下地獄,如想出家,要有「難忍能忍、難捨能捨、難行能行」的心理準備。唯有如此,在出家之後才會發現無礙自在的意境。這位居士聽完了我的話,打消了出家的念頭。他說:「我寧願將來下地獄,不想現在就下地獄。」
  
  另外有一位菩薩,今晚亦在聽眾席上,當時他想來出家時,我告訴他:「出家以後,非常的苦,師父罵你,師兄怪你,師弟煩你,在家信眾要求你,那是苦不堪言的事。」他說:「這是消業障,地藏菩薩曾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很想試試看。」結果他真的來出家,而且出家得還不錯,請各位給他鼓掌鼓勵!
  
  「厭離」是說,同樣的苦,有人害怕,有人歡喜,有人厭離。很多人知道世間是苦的,也親身體會到了苦,所以起厭離心而出家,那是小乘。以大乘的立場看,厭離生死不是必要,厭離五欲才是根本,沒有厭離五欲的心就不是菩薩,厭離色、聲、香、味、觸的五欲,厭離世間的名、利、權、位、勢,而人還在世間度眾生,方為真正的厭離,發這種悲願的菩薩行者,就被稱為大乘的菩薩。
  
  「斷疑」的意思是指明確地知道世間的一切是無常,且無常是苦的本質。今天上午,有幾位太太來看我,他們的兒女要出國留學,明知是好事卻又捨不得,而哭得老淚縱橫,這是人之常情。但要想通:世事無常,從無而有,從有而無,一切現象,本來如此,永遠如此。我們出生時,來是一個人來;死亡時,走也是一個人走。人生在世,是來受報,是來造業,有因有果,因緣聚散;知有因果,便可不落斷見;知為因緣,便可不執常見。佛陀說法,能令眾生斷疑生信。不論眾生在聞法之時反應如何,或恐畏、或歡喜、或厭離、或斷疑,都是進入佛法的方便。故也唯有佛陀具足這樣不共神力。
  
  這一段《維摩經》是強調佛說的同一句話,各人皆因層次不同、情況不同而得到不同之體會,獲得不同的法益。與許多層次的許多人說法,便是為了淨化的社會生活。
  
  三、菩薩如何關懷社會
  
  「爾時毘耶離大城中有長者,名維摩詰,已曾供養無量諸佛,深植善本。」
  
  「欲度人故,以善方便,居毘耶離。」
  
  〈方便品第二〉
  
  作為一個菩薩,為了深植善根,必須上求佛道;永無止盡、永不懈怠地修學佛法、尋求佛道、供養諸佛。維摩詰已供養了無量諸佛,但仍要繼續供養諸佛,直到成佛。菩薩能供養諸佛,必定會勤修佛法,下化眾生。上求佛道是利益自己,下化眾生是利益他人,因此有下面兩句經文:「欲度人故,以善方便,居毘耶離。」維摩詰大士於此處不講度眾生而講「度人」,可見《維摩經》的對象是以人為主,眾生是以人為中心,以善巧方便居住在印度的毘耶離城,成為一個居士。他以什麼「方便」度人呢?是用慈悲和智慧。以慈悲心現居士身,用智慧力來幫助眾生。所謂方便,是佛菩薩慈悲,應諸機之方域,用適化之便法,來淨化人心、淨化社會。
  
  佛言:「寶積,眾生之類是菩薩佛土。所以者何?菩薩隨所化眾生而取佛土,隨所調伏眾生而取佛土,隨諸眾生應以何國入佛智慧而取佛土,隨諸眾生應以何國起菩薩根而取佛土。所以者何?菩薩取於淨國,皆為饒益諸眾生故。」〈佛國品第一〉
  
  佛的淨土在那裡?常識所瞭解的佛國淨土,東方藥師佛的淨土是在琉璃世界;上方香積佛的淨土是在眾香國;西方阿彌陀佛的淨土是在極樂世界。《阿彌陀經》裡提到六方諸佛,諸經論中常說有十方諸佛,各個都有其佛國淨土。
  
  但釋迦牟尼佛介紹《維摩經》時說,「眾生」就是菩薩的佛土。菩薩的佛土不在佛國,是在眾生群中,有眾生之處即是菩薩之佛國淨土,有眾生需要諸佛菩薩度化之處,諸佛菩薩便在該處出現,菩薩必須深入眾生群中,有眾生可度才能成佛,菩薩不度眾生便不是菩薩,更成不了佛,亦無佛國淨土可成就。所以只要有眾生需要菩薩調伏的地方,菩薩就在那兒出現,那兒就是菩薩經營佛國淨土的世界。
  
  請問諸位,我聖嚴的佛土在那裡?以今晚而言是這個國父紀念館,我在臺灣弘法,我的佛土就在臺灣;當我到中國大陸、美洲、歐洲弘法時,我的佛土就在那些地方。因此地藏菩薩說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是非常可敬的,因為他是下地獄去度眾生,他的佛土就在地獄中了。
  
  菩薩的淨土都是為「饒益眾生」,也就是用佛法的理念及方法,非常充足豐富地利益眾生,而非僅花些小錢,給件衣服或一碗飯吃等的物質救助而已。「饒益」是要用慈悲和智慧的佛法,標本兼治,使人得到佛法的利益,即能解脫生死煩惱之苦。地藏菩薩發願下地獄去度眾生,諸位敢不敢去?但也不要勉強,初發心菩薩貿然先到地獄去,可能就出不來了。而大菩薩下地獄不是受報,亦不會覺得痛苦、煩惱,所以他們能不畏艱苦,積極入世,甚至到地獄中普度眾生。
  
  四、深入人間關懷社會
  
  阿難白佛言:「……憶念昔時,世尊身小有疾,當用牛乳。我即持鉢,詣大婆羅門家門下立。」〈弟子品第三〉
  
  阿難說他回憶釋尊以前有一次患了小病,需要牛奶,阿難便到一個大婆羅門家去托鉢要牛奶。大婆羅門家是大宗教師階級的家庭之意。這段話是說明佛原是不會害病的,但為了度眾生,需要一個弘化佛法的因緣,故示小病需要牛奶好促成阿難去大婆羅門家托鉢,這是行化因緣,為度眾生,佛才示現有病。
  
  當時維摩詰見到阿難尊者在那裡托鉢,便過來問明原因,即對阿難尊者說:
  
  「佛為世尊,過於三界。佛身無漏,諸漏已盡;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如此之身,當有何疾?當有何惱?」〈弟子品第三〉
  
  維摩詰說佛不應該有病,佛的身體根本不會害病。他指的是佛的法身,凡夫僅見佛的肉身,大菩薩所見是佛的法身。佛的法身遍在恆在,是無漏的,不會有任何煩惱。既無煩惱,自然不會有病,怎麼說釋迦牟尼佛有病?可是當時的阿難尊者,尚是一個未證四果的三果聖者,尚未到達大菩薩的境界,所以看到的是能示現疾病的應化身佛,與維摩詰所見的不同。
  
  即聞空中聲卅:「……佛出五濁惡世,現行斯法,度脫眾生。」〈弟子品第三〉
  
  以上三段經文是有層次的:第一個層次是阿難尊者看到釋迦牟尼佛害病,以為佛真有病;第二個層次是超越於有病和無病,維摩詰菩薩認為佛是不可能害病的;第三個層次是說看到佛生病是真的,但是佛本身是不會害病的,為了救度五濁惡世的凡夫眾生才示現小病的。第一層次是阿難所見的太低了,第二層次維摩詰菩薩所見的又太高了,第三層次恰到好處,主要是說明佛的出世是為了關懷人間社會。
  
  我們目前的社會十分混亂,人心浮動不安,這樣的社會更需要佛法。有人藉口太忙不能學佛,我說就是因為忙才更需要學佛觀心,因為身忙,心也忙,忙得暈頭轉向、心浮氣躁,更需要學佛安心。也有人說等到老了再學佛,我說老了就來不及了,人人都及時學佛,及時有用,遲一天學佛就多一天的損失,老了再學,損失就太多了。
  
  維摩詰言:「從癡有愛,則我病生;以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病滅,則我病滅。所以者何?菩薩為眾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則有病;若眾生得離病者,則菩薩無復病。」〈文殊師利問疾品第五〉
  
  這一段經文的精神相當偉大,所謂「從癡有愛」,「癡」是無智,「愛」是貪欲,「我」是以無智的「癡」為本,由癡而有了貪愛,便是「我」的病灶所在。癡不是發瘋,是對世間現象的原則不清楚。世間的一切現象皆為因緣生、因緣滅,生滅無常,幻有幻無,明白了這個道理,就不會把自己所有的看得太重,便不會放不下提不起。由於世間法是因緣的生滅,已經是不好的,加上好的因緣可能轉好;已經是好的,遇上不好的因緣也可能變壞。故而我們應把握因緣、創造因緣。然而實際上「有」並非常態,故也不要執著於「我」及「我所有」,那麼「自我中心」自然能擺下來,便是離「癡」的智者。
  
  「我病」的「我」是貪、瞋、癡等煩惱的根源,「癡」則是「貪」與「瞋」的根本。一切眾生都有貪瞋癡,所以都害病,因此連累了維摩詰也害病了,如果眾生都不病,維摩詰也就沒有病。為什麼呢?菩薩為了度眾生而進入眾生的生死大病之中,就不能夠免於有病了。眾生的生命現象,即是生、老、病、死的過程,生了一定會死,在生死之間一定會病,「老」是時間過程,有生理的及心理的兩大類,如果眾生都離病,菩薩自亦無病。這個精神其實相同於地藏菩薩所說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換句話說,為因應眾生都在大病,菩薩為度眾生,也不能不顯現病相。
  
  「譬如長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薩如是,於諸眾生,愛之若子,眾生病,則菩薩病,眾生病愈,菩薩亦愈。」又言:「是疾何所因起?菩薩病者,以大悲起。」〈文殊師利問疾品第五〉
  
  這段經文是說,菩薩正如慈愛的父母一樣,看到自己的子女害病,就像自己害病一樣,甚至比孩子感受到更深的病苦。若眾生病癒,菩薩的病也就好了。
  
  這個菩薩的疾病是從何而引起的呢?菩薩本身無病可害,因為有大悲心憐憫眾生的關係,示現有病。大悲之意是以平等心救度每一個有緣的眾生。大菩薩看待一切眾生都像看待自己,也像看待自己的獨生子一樣,故稱為「同體大悲」。菩薩的福報非常大,可以不受任何苦報,只因看到眾生可憐,不忍眾生受苦,所以與眾生生活在一起,示現與眾生相同的種種病相,以便於度化。
  
  五、為社會大眾點亮無盡心燈
  
  現在有很多地方都在傳播「無盡燈」的觀念,這無盡燈的典故即出自《維摩經》。
  
  「有法門,名無盡燈,汝等當學。無盡燈者,譬如一燈,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如是諸姊!夫一菩薩,開導百千眾生,令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於其道意亦不滅盡,隨所說法而自增益一切善法,是名無盡燈也。」〈菩薩品第四〉
  
  這是說,當某一個人的心理有了智慧和慈悲的光明,便應把自己擁有的這種光明,輾轉地傳播出去,傳給一切的人,可以稱之為弘法,禪宗便依《維摩經》叫作「傳燈」,一般法師以語言弘法稱為「說法」,禪宗以心傳心名為「傳燈」,是傳智慧與慈悲的心燈。今天諸位在此聽講《維摩經》,得到了一些智慧和慈悲的消息,是否也點亮了你們的心燈?我知道我的心燈有多亮,至少是在借著諸佛的明燈來為眾生放光,請諸位向佛法點燈,點亮各人自己的心燈。人人心中點亮了智慧和慈悲的光明燈,人格便能提昇,人間的淨土就能出現了。
  
  一個人關懷千百人,人人關懷千百人,我們的心燈無盡,我們的社會也就普遍地溫暖和淨化了,這是我對提倡人間淨土有非常堅定信心的原因,為什麼?因為《維摩經》講,人人都可以成為無盡的燈。我們這個世界,只要有人弘揚佛法,只要有人提倡淨化社會,我們的社會一定會淨化。
  
  六、入鄉隨俗,關懷隨緣
  
  我們都知道「入鄉隨俗」這句話,菩薩度眾生也是應該如此。《維摩經》的〈香積佛品〉,介紹此娑婆世界的上方過四十二恆河沙佛土,有佛國名眾香,佛號香積,其國依正,一切皆香,有九百萬菩薩都想來此娑婆世界,供養釋迦牟尼佛,並欲見到維摩詰等諸菩薩眾。當時的香積佛即囑彼諸菩薩言:
  
  「可往,攝汝身香,無令彼諸眾生起惑著心。又當捨汝本形,勿使彼國求菩薩者而自鄙恥。又汝於彼莫懷輕賤而作礙想。」〈香積佛品第十〉
  
  本經〈香積佛品〉,介紹此娑婆世界的上方過四十二恆河沙數的佛土,有一佛土,名眾香國,佛名香積,在此佛土中的正報大眾都是菩薩,依報環境全都清淨莊嚴,而其特色,一切都是芳香的,超出十方諸佛世界的天人之香。共有九百萬的菩薩希望到這個娑婆世界來親近供養釋迦世尊並與維摩詰等菩薩會面。香積佛便告訴這九百萬菩薩們說:「你們可以去娑婆世界,但要把自己身上的香氣收攝起來,否則會對娑婆世界的眾生產生惑亂作用,令他們心生煩惱;同時也要把雄偉高大的莊嚴身相縮小,以免給娑婆世界求菩薩道的眾生,見了自慚形穢,此界人類身相矮小,而且身有體味而顯得醜陋,相形之下,可能會自失求學菩薩道法的信心。」因此香積佛希望這些菩薩們把自己的眾香莊嚴相收攝起來,再到娑婆世界來,免得娑婆眾生聞香見形而感到自卑和羞恥,自覺醜陋而感到慚愧沒有信心,故稱為「鄙恥」。此外香積佛還告訴這些菩薩們,到了娑婆世界也不可以生起看不起此界眾生的心。
  
  這就是說,菩薩到任何一個社會和環境中去,都會為了容易被眾生接受,而以方便力適應那個環境,他們會收起他們的福報莊嚴智慧相,以非常平凡的身分和形態出現,先將自己同於他,漸漸地讓眾生接受自己和追隨自己。
  
  二十多年以前,我在臺北市的善導寺擔任佛學講座,有一位穿得破破爛爛,還背了個破簍子的居士要求見我,另一位常來聽我講經的居士告訴他:「法師不會見你的,穿得這樣破爛,太不禮貌了。」他一再向那位居士懇求見我一面,我知道了就出來見他,他見到了我,頂禮三拜,便塞給我一個大紅包,並且對我說:「師父您要去留學,我這一點積蓄供養您的。」那是一位已經退休的小學教員,他常常現乞丐相,在臺北街頭與窮苦人為伍,雖然衣著破爛,他的慈悲布施供養之心,卻使人起敬,使我難忘,真是一位菩薩行者。所以,菩薩到什麼樣的社會,就顯什麼樣的身相見人。他們沒有固執某一種形相,不會拘泥於某一種方式,而以體恤眾生為原則。
  
  維摩詰語眾香國來諸菩薩卅:
  
  「此土眾生剛強難化故,佛為說剛強之語以調伏之。言是地獄、是畜生、是餓鬼、是諸難處,是愚人生處。」
  
  「是得罪、是離罪,是淨、是垢,是有漏、是無漏,是邪道、是正道,是有為、是無為,是世間、是涅槃。」
  
  「此土菩薩,於諸眾生,大悲堅固,誠如所言。然其一世饒益眾生,多於彼國百千劫行。所以者何?此娑婆世界,有十事善法,諸餘淨土之所無有。」〈香積佛品第十〉
  
  這些話不是恐嚇人,也不是威脅人,佛要說明剛強難化的眾生相及果報相,目的是警惕,譬如什麼樣的人造了什麼樣的惡因,便會下墮地獄受苦罪;什麼樣的人做了什麼樣的惡事,便會淪為畜生的苦報,但仍有很多人不信。事實上,地獄、畜生、餓鬼,都真是有的,種種的危難險惡處也都是事實俱在的。
  
  佛為調伏剛強難化的眾生,而說有地獄、餓鬼、畜生的三惡道果報。如果愚癡頑強不願接受佛法,不想修學戒定慧,便有可能由於貪瞋癡等的煩惱心重,造作殺生、盜賊、邪淫、妄語、兩舌、惡口、無義語、貪嫉、瞋惱、邪見的十重惡業,即受種種惡報。佛為這些眾生而說這些法。本經同品云:「以難化之人心如猨猴故,以若干種法,制御其心,乃可調伏。」
  
  「地獄」及「餓鬼」,人類的肉眼無法見到,但事實有此二類受苦眾生;「畜生」是除人類之外的一切動物。此三類眾生,或因苦重,或因受縛,或因愚昧,都無緣接觸佛法,修行福慧,故名「難處」。若造十惡行,即受十惡報,也是苦趣。造惡業得惡報,離惡業即離惡報。進一步若修佛法,便修淨業而離罪垢;修持佛法便能從有漏業成無漏業,從邪道入正道,從有為成無為,從世間入涅槃了。
  
  「此土菩薩,大悲堅固」,因為娑婆世界有十種善法可修,其他淨土則無也。所謂「十事善法」,本經本品有云:
  
  「以布施攝貧窮,以淨戒攝毀禁,以忍辱攝瞋恚,以精進攝懈怠,以禪定攝亂意,以智慧攝愚癡。說除難法度八難者,以大乘法度樂小乘者,以諸善根濟無德者,常以四攝成就眾生。」〈香積佛品第十〉
  
  這些佛法都是為了勸我們用功修行十善、三無漏業、六度四攝等,起大悲心;在娑婆世界修學佛法,行菩薩道。因在此土度眾生,要比眾香國諸菩薩們在眾香國度眾生的功德更大;在此娑婆世界一世之中所度眾生的功德,比在眾香國百千劫度眾生的功德還大。為什麼呢?因為眾香國的眾生福報太大,環境太好,身上是香的,吃的也是香的,身相莊嚴,所見所聞都是好的;而我們這個世界所見所聞都是煩惱相,娑婆世界的眾生比起眾香國的眾生可憐得多,所以我們發菩提心行菩薩道者,應該留在娑婆世界廣度眾生。
  
  諸位菩薩聽了《維摩經》後,要在這世界上盡一生之努力度眾生。至於來生到那裡去?倘若自己尚無把握,就先求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再發願來娑婆世界廣度眾生,然後才能成佛,否則到了極樂世界不願再來是不可能成佛的。但是如果信心具足,那就不必求生極樂世界,生生世世都在此世界修行菩薩道,經過三祇百劫,必定成佛。
  
  我有好多弟子,跟我打完禪七後,均信誓旦旦,願生生世世追隨師父一直到成佛為止。我說:「如果我每一生都在娑婆世界經常受苦受難,你也願意追隨嗎?」他們便改口說:「師父,那請先幫忙讓我開悟,否則就幫助我往生極樂世界,不退之後再來人間吧!」能發這樣的願心,也是很好的。但在開悟之後以及往生極樂世界之前,希望大家要用佛法把這個現實的社會照顧好,把自己和家人照顧好,才是初發心的菩薩所應有的責任。(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五日講於臺北市國父紀念館)

2017年11月12日 星期日

禮敬僧寶.至誠感應_懺公上人開示

禮敬僧寶.至誠感應
唐太宗對玄奘三藏說:出家人中,對智者大師我恭敬,對達摩祖師我也恭敬。要是叫我恭敬一切出家眾,這個我做不到。玄奘三藏說:泥龍雖然不能降雨,你要祈雨必要禱告泥龍;凡僧雖然不能降福,你要是祈福,必得要敬凡僧。要是見的都是舍利弗、目犍連,那就好了,我們又見不著舍利弗、目犍連。這是現在,還見得到出家人。在四十年前,我到一個地方去,他們說長年見不著一位出家人。他們見到出家人,都覺得很清淨,很難得。這個意思:練習禮敬諸佛,以及禮敬眾僧,你就得下功夫,從這兒練習起。「泥龍雖然不能降雨,祈雨必得要禱泥龍;凡僧雖不能降福,祈福必得要敬凡僧。」泥龍∣用泥巴塑的龍,不能降雨。雨大了,把泥龍都沖了嘛!說是龍王不認識自己的人,自己把自己的龍王廟給沖了。發大水,龍王能降雨,而泥龍不能降雨,雨大了還把泥龍沖了。可是,你要祈禱降雨,稻田乾了,你要是祈雨,你一定要禱告泥龍。龍王廟裡那個龍王爺是泥巴塑的,可以說就是泥龍,說泥龍哪能降雨?它降雨把它都沖倒了,我還祈禱它?我不祈禱它!這個意思不對的。
以至於舍利弗、目犍連,大殿上文殊、普賢菩薩,好比也是泥巴塑的,以至於木雕的、銅鑄的。可是,你要是練習禮敬諸佛、稱讚如來,或是自己練習修行恭敬的功夫,你一定從這兒做起。所以,唐太宗說:我看出家眾那是不一定都可以恭敬的,和舍利弗、目犍連差得遠!玄奘三藏就說:泥龍不能降雨,祈雨必得禱泥龍;凡僧不能降福,你修福必得要恭敬凡僧。唐太宗當時一聽啊!弟子錯了,以後我就是見著小沙彌尼,也得恭敬,像恭敬羅漢那麼恭敬。有這麼一段歷史的事實。那個意思我們要恭敬,從沙彌尼就恭敬,比丘尼、比丘都恭敬,才好。
隨從佛的大眾有三種:一個是當機眾;再是常隨眾,諸大阿羅漢都是常隨佛在一塊兒的,叫常隨眾;還有菩薩叫影響眾。要是做常隨眾,成年的在寺裡做香燈師,在佛前、菩薩像前、羅漢像前拜佛、用功,這是常隨眾,常隨著佛在眼前的大眾。好比有將軍的夫人來了,有省主席或什麼樣人物的夫人來了,也信佛,或者國防部長很信佛,他的小姐在大學讀書,來到寺裡,她見著出家人很恭敬。因為父親是政治家,她以身作則,特別的示現,這是影響眾。她再領著守衛的兵或者警察,或是好多官員,都領來了。這些人還不信佛,說是,部長平常領我們是到哪個官衙,我們要恭敬,彼此關關相照。現在到寺院,那有什麼意思?說我是部長,我是部長的副官,我是部長的什麼,地位多高,可是你要做菩薩、做影響眾,就不然了。這位部長的小姐,讀某某大學,她過去見了出家人,一頂禮。過去還有公主信佛,日本還有一個皇女信佛。日本人很恭敬皇族,聽說皇女也信佛,皇女見了佛又頂禮,或是見了僧怎麼恭敬,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我們都恭敬吧!部長都恭敬嘛!所以,菩薩要是做影響眾,菩薩對大眾恭敬,對僧眾恭敬,大眾也跟著都恭敬了。你看舊金山那位謝冰瑩居士,她就很恭敬出家眾。她是個作家,老作家,今年都八十多歲了。她見了沙彌尼都恭敬,大家見了沙彌尼也就恭敬。她是影響眾,她所作的也就是菩薩道。所以,我們做居士,到寺院,一切都恭敬。
我在二十七歲的時候,到故鄉的寺院,有一位出家人肺病三期了。我知道寺裡有這麼一位病僧,我有時候就去看一看。我再一打聽,病都嚴重了。聽那個意思根本都沒有人去看,我感覺很可憐,我去看一看。去看看想想腰包裡沒有什麼錢,剩五塊錢的偽滿幣。我去了一看,很可憐哪!滿面焦黃、羸瘦,我拿出五塊錢,就頂禮。我這一頂禮呀!全身像空的一樣。我看那有佛菩薩加被,不可思議!怎麼這一頂禮就像在空中飄搖,一點沒有用力量?很奇怪當時的感受。以後我想,要是我到醫院裡看一般的病人,未必有這種感受。因為我當時有一念護僧、敬僧的心,所以一頂禮身上感覺像在空中飄的一樣。
還有一位很修行的師父在山間,他自己拜佛,等著回去躺在枕頭上,他也傻里呱嘰,他說:「我怎麼沒有了呢?半天找我都找不到了。」那就是無我、我空的境界。要是我空,分段生死就可了。所以我們平常練習恭敬的功夫,好比哥哥不學好,我就對父母特別孝順。哥哥是讀小學,以至於不認識字,我讀大學、讀專科,我就特別孝順父母。哥哥一看,妹妹她對父母那麼孝順,大半是孝順好,那麼他也孝順。要是這樣作為,常常在佛法中有這麼多些人都這麼作,這就是影響眾,能影響大家,大家都要恭敬佛了,都要恭敬僧了。所以同學大家要練習做影響眾,能自利利人才好。好比走路遇到僧,我們都讓一步,與人之間要有禮貌,三業都恭敬,這樣才好。